已是三更天,海州轉運碼頭上,卻依然火把照天,人聲鼎沸。數萬軍民齊心協力,連夜卸船裝車。
豪華冰舟中,氣氛卻越來越凝滯,跟車外熱火朝天的場面形成鮮明對比。
聽了韓宜可的稟報,朱楨臉色跟他差不多黑了。
“你這個家是怎么當的?!”他沉聲斥責韓宜可道:“你可是堂堂韓宜可啊,怎么能讓自己的地盤,也變的跟別的衙門一樣污穢不堪呢?”
“是,為臣難辭其咎。”韓宜可慚愧的垂首道:“這些年每年都自查自糾,也查出了一些問題,但現在看來,還是流于表面了。”
“也怪我,總把自己人想太好,覺得他們跟別人不一樣。”朱楨憤憤道:“其實都是一個國的人,能有什么不一樣?我管的再嚴,還有我爹管得嚴嗎?我爹都管不住他們,我又憑什么覺得自己能管得住?”
“王爺沒必要自責,人就是這樣。”韓宜可嘆氣道:“說一千道一萬,又有幾個人能擋住誘惑?太容易被拉下水了。”
“他們自己尋死,就讓他們去死,本王可不管!”朱楨賭氣道。
“是,那些作奸犯科的,合該明正典刑。”韓宜可說著又乞求的看向朱楨道:“可是王爺不能不管海運司啊。要是真讓吳庸、毛驤把海運司的人全抓起來,恐怕整個海政衙門都要受牽連。”
他未來的一切宏圖大志,都是與海洋有關的。雖然去年秋天,沐英攻下勃固之后,云南已經正式成為了沿海省。而且緬甸森林的木材,是天底下最適合造大船的。
韓宜可的擔心是有道理的,確實存在老賊一氣之下,把海政衙門從自己手里奪走的可能。雖然可能性不大,但朱楨一點風險都不敢冒。
“不讓吳庸毛驤把手伸到海政衙門里,我們自查。”韓宜可說完巴望著他道:“可乎?”
沉思良久,他長嘆一聲道:“那你說怎么辦?”
但造船業(yè)素來是極其復雜的行業(yè),尤其是造兩千料以上的風帆戰(zhàn)艦,需要上百個工種,數千名熟練工匠的通力合作。而且不是說你把數千名工匠帶去就能干,還需要整個社會的手工業(yè)達到相當高的水平,才能提供各種符合規(guī)格的原材料。
“……”朱楨煩悶的閉上眼,他知道以韓師兄的為人,這不是在威脅自己,而是在提醒自己失去海政衙門的危險。